第一章 尤利尔·沙维的前世今生(上)_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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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尤利尔·沙维的前世今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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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利尔·沙维是沙维大公六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同时也是(身shēn)世最坎坷的一个。

  他出生就是个畸形儿,双手前臂缺失,且右耳失聪,为他祈福的赛格斯主教曾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鉴于教会的预言时常间歇(性xing)失准,沙维大公遂在其命名(日ri),赐之以尤利尔为名——尤利尔,在斯塔格斯古语中意为“愚善勿施”,位列双子教二十四戒律其七,而“愚善”更是向来被双子教会的猎人们视为世间罪恶的一大起源。

  沙维大公不止给了他一个名字,同时也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把丧妻之痛深深烙印在这个天生残疾的孩子(身shēn)上。

  从小到大,尤利尔都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ri)。他的降生对沙维家族来说是耻辱的、不光彩的、为人鄙笑的,温德妮公主诞下了这个恶鬼一样的畸形儿,代价却是她的生命。

  每年的3月11(日ri),沙维大公都会邀请教会的圣诗班,在白橡堡里唱响空灵而悲怆的丧曲,以悼念因难产丧生的(爱ài)妻。每年的这一天,白橡堡门外车马骈阗,但凡能在沙维的族谱上找到名字的远亲外戚悉数到访,前来追悼大公之妻的亡魂,而尤利尔通常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免惹非议。但沙维大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讽刺自己小儿子的机会。在排场盛大的家族晚宴上,他总是会把双手残缺的小儿子安排在离他最近的席位上,并下令撤走服侍其用餐的侍女,好让所有来宾尽(情qing)戏谑他用餐时的丑态,而宾客们的笑声越是肆意,沙维大公的心(情qing)便越是愉悦。当然,宾客更多只是在迎合大公的意思,私底下却也没少非议这种损人又损己的行为,尤其以大公那几位貌合神离的兄弟为首所代表的一些声音,坚信温德妮公主的死对这头迟暮之年的老狮子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以致于精神有些异常。

  只不过同样的把戏玩得太多,到最后尤利尔对亲戚们的冷嘲(热rè)讽已经趋于麻木,他的父亲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从他那滑稽可笑的反应中获得报复的快感。

  于是从那以后,他便被勒令(禁jin)止再出现在家族晚宴的餐桌上。

  在之后的(日ri)子里,有了沙维大公的默许,仆人们更加恣意地嘲弄他,市民们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各大报刊隔三差五也会把这位公爵之子拉出来调侃一番。而尤利尔则只是一味地忍耐,这个天生残疾的少年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对他来说,对抗这个世界诸多不善与恶意的唯一办法,就是蜷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不去听,不去看,不作期许。

  他是被家族名誉绑架的人质。

  他被剥夺了自由,沦为了这座冰冷古堡的阶下囚。

  从狭小的窗户里望出去,月亮是血红色的。

  那一年,尤利尔九岁。

  ……

  不过,被囚(禁jin)在白橡堡中的冗长岁月,正如诗人波隆在《罪恶颂》里塑造的那场光怪陆离的诡梦一般,在催生出噩梦的焦土上,总会有希望的种子在枯萎龟裂的大地的缝隙中生根发芽,尤利尔悲催的生活中同样也留有温存的角落。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拥有五个如父如母的兄长,在这个人(情qing)冷漠的世界里给予他亲(情qing)的呵护。

  在尤利尔十一岁生(日ri)当天,他的五姐索菲娅·沙维不惜翘掉神学院的进修课,从街上买来一只栗子蛋糕,偷偷溜回家给尤利尔庆生。在那间小黑屋里点亮的十一支昂贵的血凝蜡烛,是尤利尔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烛火。橘红色的火光里,索菲娅细长的眼眸明如秋水,一(身shēn)素黑的修女服古朴而庄严,唇角轻浅随(性xing)的笑容宛如宗教壁画中垂怜世人的圣女般高雅圣洁。尽管那只霉迹斑斑的栗子蛋糕尝起来是那么苦涩,尤利尔仍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将用一生铭记此(日ri)。

  第二年,在白狮鹫议会担任上议院领袖兼内阁教会事务大臣的大哥马科斯·沙维,与在《前哨(日ri)报》任职主编的四哥彼得·沙维也加入了尤利尔的“生(日ri)晚会”,他们与索菲娅一道在曾独属于尤利尔的“囚笼”里,给他们亲(爱ài)的小弟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ri)派对。就着**的气氛,兄长们怂恿他喝下了一些“臭血浆”——由于价格低廉且刺激(性xing)强,这种血酿葡萄酒常被“狩猎者”当作抑制剂使用——而对酒精天生就有些过敏的尤利尔,那晚醉得很厉害。多愁善感的报社主编彼得搂着弟弟嚎啕了一宿,又借着酒劲儿把冷血无(情qing)的父亲好生数落了一通。不幸的是,一个恰巧路过门外的女仆听见了他的话,并跑到沙维大公面前结结实实地告了他一状。最后他被父亲处罚五年内不准返回白橡堡。风流成(性xing)的彼得自然是“悲痛(欲yu)绝”地接受了处分。

  一转眼就到了尤利尔的十三岁册封礼。

  凭借出众的外貌与卓绝的艺术天赋而在白狮鹫联邦声名鹊起的小提琴演奏家西尔维娅·沙维——也是沙维大公最疼(爱ài)的长女——不远千里从联邦首都赶回了镜之城,并亲自向父亲请|愿。在西尔维娅的再三恳求下,沙维大公最后破格应(允yun)了子女们在灰炉厅大肆铺张,为小弟尤利尔庆贺成人礼的请求。在这一天,尤利尔不仅第一次被(允yun)许佩戴沙维家徽“荆棘之狮”(胸xiong)针出现在公众场合,并收到了来自兄长们的祝福,以及赛格斯主教看似借着憨醺之意龙飞凤舞书就的一篇十三行警言,此外,他还获得了一样足以改变他一生的礼物。

  尤利尔的三兄长,侍奉于双子教会的白银级猎人,教会史上聆听旧神赐福的最年轻圣职者尼尔·沙维,从远东的杀戮战场千里迢迢赶回镜之城,为他小弟的成人仪式献上贺礼:一对由鹰眼炼金工坊打造的机械手臂。通过向机械手臂的传输脉络中注入使用者的鲜血,以达到精确调控并使用的目的。有了这对机械手臂,尤利尔再也不用依附于他人,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双手”来完成曾经必须由仆从代劳的事务。

  在得到机械手臂的当天,为了完成“用勺子舀汤”这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几乎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累得快晕过去。但当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喝到勺子里那早已冷掉的鹿(肉rou)汤时,一切辛劳都不值一提。他一勺接一勺地从盘子里舀起(肉rou)汤,动作愈发娴熟,心(情qing)愈发欢愉,每一口都好像要把这些年所遭受的屈辱与不甘混着苦涩的泪与咸湿的汗一并咽进肚子里去。在他黯淡的红色双眸中,仿佛迸发出一缕暌违了十三年之久的光芒。

  尼尔告诉他,熟悉机械手臂的使用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他就必须要付出百倍于常人的努力与坚持。

  为了不辜负三哥尼尔的期许,同时也为了从他人口中博得一个微不足道的“正常人”的评价,在其后的(日ri)子里,尤利尔撤走了照顾他十三年之久的贴(身shēn)侍女,大到骑马攀弓,小到吃喝洗漱,他几乎事必躬亲。他花了足足两年时间,终于把这对外接的机械手臂练得像自己的双手一样熟练,除了极少数高度考验机械手指柔韧(性xing)的复杂动作,他基本已与正常人无异。并且两年来持续不断的户外锤炼,也让他病弱的(身shēn)子变得精壮起来,大哥马科斯还借职务之便,特地花高价为他聘请了业已自白狮鹫联盟旗下黄金座狼骑士团退伍的传奇剑士古德温,手把手地教导他格斗与野外生存技巧。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尤利尔正在努力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沙维后裔、一名贵族精英。随着他不断的进步,沙维大公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苛刻,他的自由也不再仅仅局限在白橡堡那堵高高的花岗岩城墙后面。

  事实上,在被幽(禁jin)在白橡堡的十五年时间里,尤利尔并非一事无成。为了平衡单调而枯燥的生活,他养成了良好的阅读习惯,在充实了业余生活的同时,也极大程度丰富、拔高了自己的知识涵养与思想层次。经赛格斯主教引荐,双子教会高层破格录取了年仅十六岁的尤利尔·沙维,让他进入教会的神学院进行修行,如果修行顺利,他将会追随他最敬仰的三哥尼尔·沙维的脚步,皈依兹威霖格(孪生双子之神),成为侍奉于双子教会的圣职者。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尤利尔即将正式接受洗礼,成为双子教会圣职者的前一周,他不幸失足,从塔楼上跌落,所幸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创伤,但自从他醒来之后,整个人却(性xing)(情qing)大变,整天胡话连篇,吵嚷着要拒绝兹威霖格的庇护,并在学生中间大肆传播教会的负面新闻,诸如“双子之神实则是一对乱|伦的兄妹”、“皈依双子之神后(性xing)功能会逐步衰退直至(性xing)取向发生转变”,以及“双子教会的教会骑士天生弱毒,各职业组个五人团连镜之城都刷不下来”云云,一时间搞得神学院内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几经折腾,尤利尔在自(身shēn)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成功惹恼了教会上层,被一脚踢出了神学院,并被双子教会永久除名。

  这场闹剧致使整个沙维家族颜面扫地,沙维大公震怒,把尤利尔关在白橡堡的地下室(禁jin)闭了半个月。当后者被释放出来时,一条意料之外的婚讯也接踵而至。

  法官世家里希特家族的大女儿汉娜·里希特被指婚给尤利尔,双方将在白隼峡谷成亲——这片土地贫瘠、物资匮乏且异兽横行的凶险峡谷,正是沙维大公给自己小儿子精心选址的封地。

  里希特家族赶在血月之潮的前夕抵达镜之城,让两位新人在白橡堡进行了一次形式上的会面,而汉娜·里希特的初次登场,让除了沙维大公以外的在场之人皆是“虎躯一震”。正如字面意思所示,当两名侍女搀扶着这位法官之女,拖着重达三百磅的“(娇jiāo)躯”施施然地步入大厅时,饱经沧桑六百余年的橡木地板都在发出凄厉的哀嚎。

  实际上早在踏进这间大厅之前,汉娜小姐便决定要亲自推掉这出婚事。原因是她听说自己的未婚夫不仅天生残疾,且在沙维家族极其不受待见。这种男人说得好听点是投错了胎,说得难听点就是公爵大人甩给里希特家族的累赘,她今年才十七岁,她可不想把大好青(春chun)浪费在这种毛头小鬼(身shēn)上。

  汉娜小姐的幽怨不可谓没有道理,但现实却是,她在看见尤利尔的第一眼时,就不可自拔地(爱ài)上了对方。

  尤利尔虽然因(身shēn)负残疾而饱受冷眼,但无论谁也无法否认他是沙维一族的后裔,那一头标志(性xing)的灰发与赤眸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他用一条旧红布绑起马尾,长长的刘海像是在风雨里洗练了千百年的月树之叶,在额前分岔,垂落脸畔,露出有些苍白的额头。灰白的睫毛下,一双赤瞳仿佛隐于迷雾的血月,为之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都渲染上一层浓厚而神秘的美感。至于曾一度让她在听闻时便心有余悸的机械手臂,则被缝纫精致的棉织袖筒与一双黑色的鹿皮手(套tào)不留痕迹地遮挡起来——再说句题外话,她喜欢他(胸xiong)前那条淡灰色的纱巾。

  诚然,沙维一族作为白狮鹫联邦奥格威王室的远房亲戚,血脉里流淌着远古先王昆尼希的高贵血液,可这并不足以概括尤利尔的容貌,汉娜·里希特甚至认为这个少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漂亮,并非是指女(性xing)的(阴yin)柔之美,而是从高贵血脉中一点一滴渗透出来的纯粹的美感,是气质的自然流露。

  汉娜小姐的毅力显然不及她体重那般不可撼动,她几乎不假思索便把手递给了对方,让对方在她浮肿的手背烙下一个冰凉的问候吻。而这个简单的问候仪式,也为之后的谈判开了一个好头。

  这场联姻堪称天作之合,两方家族各怀目的,一拍即合,连象征(性xing)的谦让都省了,干脆利落地直接跳到了筹办婚礼的步骤。(日ri)期很快敲定下来,等这一季的血月之潮结束,两人就立即赶赴白隼峡谷成亲。汉娜小姐羞涩应(允yun),尤利尔也没有任何意见,欢快的笑声充斥整个大厅,似乎所有人都对几个月后的那场盛大婚礼充满了期待。

  ……

  第二天,公爵家六子尤利尔·沙维跳河自尽的新闻登上了各大报刊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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