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鸡村(三)_海棠少年苗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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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鸡村(三)

  下午的一场酣战,双鲤是不承认自己输的,顶多算个平手,就是结束的有些狼狈,她这张脸青一块紫一块,但九喜卡的脸却不知为何避得这般好,就额上一点淤青,碎发一遮就看不见了。

  双鲤坐在梳妆台前,拿出百年不用一回的铜镜看了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小人!尽往人脸上打!”她义愤地拍案而起,震得整张桌子上的东西和崔小菜的心都跟着晃动起来。

  崔小菜趴在旁边,很想提醒一句:“你也没少阴他。”

  晡时崔山回来,见着他二人打成一团,气地连骂了半个多时辰,心痛不已地看着他那盆君子兰,最后念在她刚转醒,加上她那惊天动地、话都说不清楚的哭诉,崔山也没过多罚她,就让她和九喜卡清扫了一下,甩袖子离去。

  双鲤气不过,跑去找崔山评理,将九喜卡今日作弄她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末了,扯住他的袖子,委屈地问:“咱能不能把他赶出去?”

  “不行。”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为什么?就因为那该死的同心蛊?没别的方法解了吗?”

  “唔……以为师的见识,暂且没有。”崔山将被她揉搓地发皱的袖子扯了出来,低眸看着她一张已脱去稚气的脸若有所思,他轻抚她的发顶,语重心长道:“小鲤也长大了。”

  “我都及笄五年了。”双鲤不满道。

  “王婶在你这个年纪都抱俩了。”

  “……”双鲤嘴角一阵抽搐:“所以呢?”

  “还记着你去年生辰为师答应你什么吗?”

  双鲤回想了下,一脸怀疑:“你说在我双十生辰这一年找不到相公,就去勾栏里给我买一个模样好的填房?”

  “没错。”

  “……所以呢?”

  “你觉着那小子长得如何?”

  双鲤想都没想,下意识回道:“好看啊。”

  崔山一脸肯定,拍了下手:“这不就成了?你看他,长得好,身家清白,现在孤身一人,没了婆婆可以入赘,虽说犟了点,但你们好好磨合……”

  “打住!”双鲤越听越离谱,惊恐万分:“绝无可能!!你让我把他收了?!那我还不如连夜剃度北上尼姑庵呢!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填房才这么说的?我不要!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啪”的一声巨响,双鲤一掌拍到桌子上,以此来明志。

  崔山一脸可惜,摇了摇头,啧叹道:“罢了罢了,你不喜欢那便算了。”

  双鲤一想起崔山将九喜卡留下存的是这心思,心里泛起恶寒。

  若要之前他没在她面前暴露本性时,她确实会有些动心,可见识了他那般面目,她现在只有深恶痛绝!她是有多想不开敢招他入赘?闲命短还是受虐狂?

  一阵山风吹了进来,不同于白日里的暑气,山间夜晚格外凉爽,屋外院子的几棵树上有传来阵阵蝉鸣,夜色如水,透过窗棂落下,一抹银白借着月光反射进双鲤眼中。

  她走过去,目光灼灼地看着窗边放着的那把剪刀,她摸了把自己被断了一截的秀发,阴险地笑了声,轻声吟诵起那句千古名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咯咯,小疯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九喜卡烦闷地坐在床边,一腿曲起踩在床缘上,一腿垂下,他摸了下胸口,还有些钝痛,想起白日里那姑娘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就不由蹙眉,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粗鲁的女子?

  若说先前她没暴露本性前,他还觉着她有些有趣,偶尔的关切让人心生欢喜,可如今他想起她,就只余她那副凶相毕露的样子,让人不快。

  他摊开掌心,一缕黑气从中爬升盘旋,渐渐露出一只金蚕,他歪头打量它,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观摩,瞳孔幽暗,沉寂如深潭,眼底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只要他解了她的蛊,将这蛊种进她体内,她就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更不会骂人、打架的死物,那样就乖多了。

  清凉的山风透过半开的窗叶吹了进来,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浮动,眉眼间染上一层趣味。

  掌心的金蚕泛着点点微光倒印在他的瞳孔,他的嘴角漾起笑意,想起了那让他难以忘怀的一幕场景,漫天遍地的红,红得耀眼,那嘶吼的惨叫,那自相残杀的场景,每每出现总能让他激动不已。

  他做到了啊……

  那些恶人都死了……

  时间追溯到半月前,他是怎么杀了他们的呢?那是在那日祭祀,他知道里阿是假的之后,他开始酝酿的心思,既然这些人都不再与他有瓜葛,那留着他们,倒也是无用,不是吗?

  他该怎么才能完美地完成这一切呢,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就用那让整个寨子都着迷的蛊虫吧,他知道有一种蛊,名唤落颅蛊,有了他,他就能控制所有人了,只是,这种蛊不易得,且需以他的血为药引辅之其他,于是,他在族人祭祀过后,又来到了祭台,几乎要把自己的血放干……

  他知道自己怕是要死一遭的,但他想亲眼看见他们死在他面前,所以他不能死,他护住了自己的心脉,留下一魂,放出两魂,造成假死的现象,族人这时来到祭台,怕是会以为他不堪重负已经死了吧,那些愚蠢的人怎么能想得到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呢?

  他在意料之中,死后被扔到了乱葬岗随地掩埋,等到这埋他的几人再回到寨子,必然就会见到满寨子断了头的人,然后他们自己也会被被蛊虫侵蚀。他想活过来,那就需要有人把他的魂带回来,他曾见过神婆寻过一名赶尸匠来招魂赶尸,带回了她的儿子,于是,他特意留下了神婆,落颅蛊虫不会咬她,她会亲眼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寨子变成坟地,她定然想要救她的族人。于是,她会看见他提前留在她那间药房的信,她必须找回九喜卡……他是下蛊者,只有他才能解这种蛊……

  九喜卡想到这儿,眼底升起寒意。

  那个神婆才不会顺应他来,所以,在他水到渠成回到寨子后,她便抓住了他,当然,这也是他纵容她抓住他,将他绑在祭台的,因为这时,他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东西。

  那个小道士,她和他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她很鲜活,他像发现了稀奇的宝贝,开始小心观察她,于是,他的兴趣愈发浓厚,他发现欺负她能让他更加高兴,但她的朝气又让他烦闷,他开始觉得毁掉她会是一件更有趣的事。于是,他开始带着她玩,带着她看他所布下的这一切,他想知道她看见他被绑在祭台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意料之中,很不错呢。

  所以,到了最后,他亲眼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画面,一切都成功了,他便放任她抓住了他,总归她被他种下了同心蛊,他死她也得死。

  他摸到自己的胸口,那里在快速的跳动,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会永远跟他绑在一起,对吧?他轻轻一笑,诡异绮丽。

  猝然,他眉眼一凛,轻轻吹了口气,那只金蚕又从手上消失,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冷,一团团缥缈的黑气自暗处漫延开来,不过一瞬便侵蚀了整间屋子,屋内静得骇人,浓重的死气充斥其间。

  “出来。”少年声音冷冽,极为肯定。

  周围漂浮的黑雾好似被他这一声震了下,凝滞了片刻,开始聚合,翻涌,最后一点点化出人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丑得大同小异,若真挑个相似之处,怕是他们那一样平整的胸脯。

  胖男人身着白衣,一脸的络腮胡,脸如黑炭,一双眼细细窄窄,铺在那张如饼般的大脸上,就像两个被刀划开的细缝。瘦男人身穿黑衣,面施□□,眼如铜陵,一张足以塞下两个拳头的大嘴红如狗血。

  “殿下,黑风白虎觐见。”二人齐齐拱手弯腰行礼。

  九喜卡神情恹恹地抬起下巴看向他二人:“滚。”

  “……”

  高个子的黑风扭头和白虎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把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谄媚阴柔:“殿下,您先前不是说待凡间事了,便随吾等回去吗?如今……”

  “回去?回哪儿?”少年像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目光低垂,落在那二人空空如也的脚下,讥讽地笑了一声:“冥界吗?我还没死。”

  “可是……可是……鬼帝他……”

  九喜卡从床上起身,背着手一步步靠近他:“鬼帝?回去告诉他,这人间我还没玩够,待这里没意思了,我再下去。”

  黑风侧头向白虎使了个眼色,白虎当即道:“鬼帝那儿比这人间好玩,再者,您都走了这许多年了,鬼帝也挺想您的,虽说当年……”他兀然顿住了,捂住嘴不像是泄露了什么天机一样。

  黑风赶忙出声打圆场:“是啊是啊,您若是虽我们下去了,您想玩什么,我们哥俩都陪您。”

  “玩什么都行?”九喜卡像是没听见白虎的那半句话一样,问道。

  “是啊是啊。”黑风赶忙应和,点头如捣蒜,不料,话音刚落,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面前之人攥住了,且越收越紧。

  九喜卡掐着他的脖子,丝毫没感受到屠戮的快感,他更加用劲,嘴角扬起一抹邪笑:“那这样呢?我就喜欢玩这个,你们那儿有这么多人让我杀吗?”

  白虎见状,将头埋的更低了些,自动忽视掉黑风投过来的求助目光,悄悄向后飘了点,脖子发凉,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到自己的右手和左脚上,之前都是他先开口提这事儿的,这少年当场砍了他的手和脚,他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接上去的。

  黑风被掐地几乎要说不出话,将白虎这见死不救的行为记下,转而扯出一抹别扭的笑,断断续续道:“咳……您要是喜欢……也是可以的……小人本就是鬼魂……也死不了……还请您跟我们回去……”

  九喜卡眼中耐心渐失,一甩手将他扔了出去,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这两个东西都死不了,死气沉沉的,看着都烦。

  他们是上月出现的,初时他们说了一大堆废话,要带他回那东方鬼帝身边,他不耐烦就剁了那白虎的手,他们老实了几天,后又出来了,于是,他又砍了白虎的脚,并说等他解决了这里的事就随他二人走,那时他觉着这人间无甚意思,人活得像鬼,去哪儿于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黑风摸着脖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虽说他死不了,但这种感觉还是在的,他用胳膊肘顶了下旁边跟老鳖似的白虎,示意他说句话。

  白虎咳了一嗓子,刚要说话,就见九喜卡猛地看了过来:“有人来了,你们退下。”

  两鬼对视一眼,“唰”的一下,化为黑雾消散了去。

  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走了过来,她趴在窗边,从一角偷偷看着里头的景象——乌漆嘛黑的,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躺了个人。

  看来是睡了,双鲤放下心来,从怀中摸出那把剪刀,瞳孔中好似跳跃着火光,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小疯子,之前因为你让我断了次头发,现在我还回来,不过分吧?”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竹烟筒,屏住呼吸对着里头吹了一口,一缕青烟开始在屋内扩散,她怕这迷药不够,又多吹了几口,旋即收回手,将头埋下,小心蛰伏在窗下。

  双鲤听着耳边的阵阵蝉鸣,抬头看见一片云彩遮住了半个月亮,她一边扇着身边扑过来的蚊虫,一边无所事事地抬头看着,直到那片云彩飘了过去,才感觉药效差不多开始起作用了,便从怀中摸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颇有仪式感地做起了这猥琐的勾当。

  双鲤翻过窗户,落地时“咚”的一声,她紧张地看向床边——人没醒,她这才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到床边。

  少年是对着窗户这一面侧躺着的,呼吸均匀地上下起伏,他睡着的模样没了白日里的那种嚣张气焰,看着有几分乖巧。

  双鲤蹲下身,趴在床头,眉头渐渐蹙起,心道:“你若平时也能这么乖,不那么气人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将你留下。”

  念头一起,她登时扇了自己一巴掌,唾骂自己一句让自己清醒点,旋即拿出那把剪刀,站起身,坐在床边,身子向前倾,左手摸到他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颤颤巍巍地握着剪刀挨过去,嘴唇紧抿,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咔嚓”一声,发丝柔软地落在她手心,心也随之提起。

  双鲤见少年没醒,便大着胆子上了床,跪坐在他身侧,上半身越过他,一双手探到他脑后,手指刚触碰到他的头发,骤然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瞬间如坠冰窟,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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